天蒙蒙亮,黑雲寨和周邊村子,陸陸續續在等候。
虎賁旅的歸來,牽動了太多人的心。
“快回來了...會回來的...”
張雲秀從廚房出來,嘴角不停的低喃著,整個後半夜,她無心睡眠的。
在黑雲寨之中和她一樣的人有很多。
她手裡揣著一碗用布料蓋住的東西,步子走的很急,可每走一步,她能夠清楚感覺到心跳。
在黑雲寨寨門外的道路兩旁,滿山遍野已經是站滿了不少翹首以盼的身影,目光一直都是遙望著北方。
子女、戰友、丈夫,又或者老父親,在等候著,等候著心中期待的那些身影歸來。
張雲秀站在黑雲寨寨門外,正好能眺望到山腰處,腳都在打顫。
“雲秀,懷裡揣著的是娃喜歡吃的吧。”張雲秀剛站定,一道聲音在她身旁開口說道。
“嗯..”張雲秀看著身旁的身影,她是和自己一樣,在黑雲寨幫忙的婦女,年齡還比自己大了五歲,雙鬢已白,臉上已經是布滿了歲月的刀痕。
她的三個兒子都在虎賁旅。
“誒,也不知道我那三個兒子能不能回來!!”
孟英手中也和張雲秀一樣,手裡揣著的是三個紅雞蛋,還有她親自縫製的三個香囊一樣的護身符。
嘴上這樣說著,可是她和很多人一樣,在這個時候他們的目光一直都是眺望著遠處。
“一定能,關東軍都被打退了,北方大捷....”張雲秀用話掩飾著內心的不安,可額頭上已經出現一些汗珠。
滿是褶皺的手,抱住用瓷碗裝著的抿節兒。
虎賁旅在東三省的捷報不斷,可送回來的銘牌和傷員,也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多。
在名單上尋找,在傷員中詢問,已經是成了像她這樣的人,常做的事情。
一陣騷動,遠處出現一麵旗幟,瞬間讓她的神情一震,親自縫製的軍裝,出現在她的視野中,讓她心神蕩漾。
“虎賁旅回來了!!”
“回來了!”
“開門!”
一陣陣呐喊聲傳遍整個黑雲寨,目光全部都是聚焦在山腰處,整齊的軍列向黑雲寨而來,可眼神中的彷徨不見少去。
頃刻間,張雲秀和孟英挺直了腰,踮起腳尖望向歸來的部隊。
氣勢如虹,是久盼良人歸。
張雲秀和孟母的眸子卻在不停的巡視著,一遍又一遍。
隊伍中,看到她們想看的身影,臉上越發的緊張起來。
已經有許多人相擁而立,在十多萬戰士中尋找,無異於大海撈針。
瘦弱又有些佝僂的身影,一直都是踮著腳尖,在人群之中尋找著。
隻是在這個時候,一個手臂上纏繞著已經泛黑紗布,個子瘦高的戰士,徑直的向孟英走來。
孟英內心瞬間咯噔一下,踮起的腳尖癱軟了下來,內心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瞬間掉落穀底。
“娘,是我們沒有照顧好老三...”撲通一聲,兩名戰士跪倒在孟英的麵前,重重的磕了三個頭。
咚咚咚
聲音讓一根弦斷了,眼神空洞了許多,可手死死的抓著自己縫製的三個平安符。
張雲秀攙扶著孟英,踉踉蹌蹌的邁出一步...她血紅的年邁的眼眸已經是通紅,手接過銘牌,雙手抱在懷裡。
“你們回來就好,回來就好....”孟英緊緊的握著銘牌,喉嚨就像是被千萬根刺卡在喉嚨中,低語喃喃著。
銘牌是她親自縫製,壓抑著聲音中沒有喜悅。
張雲秀沉默,目光遠眺著,在人群之中不斷尋找一遍又一遍
時間的流逝,每一秒都像是一把刀,不停的割著肉,讓她內心的彷徨和不安加重了幾分。
直到在遠處的隊伍中,一道身影的出現,淚水再也控製不住瞬間湧出。
好像長高了,也或許是因為淚水打濕了她的眼,看的模糊。
可腰間的醫療包,肩膀上扛著一杆長槍,還有那亭亭玉立的身影站在她麵前的時候,她說不出話。
“娘...”
一聲呼喚,張雲秀一把將李悠芯死死的抱在懷裡。
“娘,勒的有些疼...”李悠芯輕輕拍了一下張雲秀的肩膀,安撫著說道。
“好...好..好。”張雲秀仿佛想到了什麼:
“你喜歡吃的抿節兒,回家...對,先回家...”張雲秀說話很急促,手一直沒有從李悠芯身上離開過。
壓抑心中的石頭,那種恐慌,擔憂、不安...在這一刻徹底的宣泄而出。
無數個日夜,坐在板凳上眺望北方的佝僂身影在這一刻徹底的爆發出來
相見相擁在黑雲寨的各地都是在上演,當期盼得到回應,翹首以盼的人影出現在他們麵前的那一刻時,一切等待,一切惶恐不安,在此時皆是化為了相擁的興奮與呐喊。
虎賁旅的戰士歸來之際,整個黑雲寨瞬間是忙碌了起來。
有人回家,也有人代人歸家,也有送其歸家。
“老大,廖光華還有幾個兄弟就在那個位置,這是他們的銘牌。”陸振興臉色沉重。
在他的手中,有一把銘牌,身形雖粗獷高大,但是陸振興卻是感覺這小小的銘牌在他手中極其的重。
甚至是重的讓他有些托舉不起。
“是...是一個好位置。”徐景強凝望著如同紮根在山中的黑雲寨,言語低喃道。
鈴
一陣微風吹拂,風鈴聲起。
微風吹拂在徐景強的肩膀上,鈴聲入耳,讓他心神微動,那些曾經的記憶湧入他的腦海之中。
浦東的每一次的幫派鬥爭,最後跟隨著他,錦城戰役、盛京戰役
‘老大,什麼時候帶我們去東三省最北邊冬天釣魚?’
‘錦城一戰我殺了七個鬼子,老大能給我們講一講和旅座在指揮部說了什麼話不?’
‘老大,風鈴山我早就選了一個位置,兄弟們都是約好了,哪天回不來了就在那裡先住下...’
‘東三省是不是可以回來了,我們真的能回家嗎?’
一道道聲音出現在他的腦海中,徐景強感覺自己欠下了太多太多的承諾。
如今,東三省回來了,他兌現了一部分承諾,可有些人卻已經不在。
在浦東的兄弟依舊在那裡等他回去
徐景強有很多想說的話,可聽著陣陣風鈴聲,他咽了下去。
一旁的陸振興、郭雲明等人站在他的身後,靜靜的觀望著。
身為幫會成員,他們大多數都是四海為家,但是跟隨者旅座一路走來,他們早就把虎賁旅當做了家。
如今,不過是魂歸故裡。
可是最大的承諾,他兌現了。
東三省歸來了!
他帶著他的兄弟,回家了!
“向前走...”
徐景強低語喃喃,兄弟有了歸處,風鈴山,遠處隱約可以看見一道身影就在山中坐著。
可是距離過遠,他隻是看的很模糊,但是最終他還是向前走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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